清晨五点，厨房窗棂漏进第一缕光时，总能听见瓷碗碰撞的轻响。她知道那是母亲在阳台上侍弄茉莉，而婆婆正踮脚从最高橱柜取下青瓷碗。两个女人的影子在磨砂玻璃上重叠，像两片被岁月揉皱的叶子，试图在同一阵风里舒展。

       "妈，面粉不用过三遍筛。"年轻媳妇揉着惺忪睡眼系上围裙，"超市买的面粉比你囤的陈面筋道。"婆婆的手顿在竹筛上方，青筋在古铜色腕间游走，最终将筛子轻轻搁在案板上。

       餐桌上的紫薯粥冒着热气，清婉用手机连上蓝牙音箱，京剧《贵妃醉酒》的唱腔在晨光里流淌。"奶奶年轻时最爱这出戏。"她把银耳羹推到婆婆面前，"您说的木槿花茶我网购了两斤，明天教我泡。"

      午后阳光漫过纱窗时，三代女性的影子在客厅地毯上交叠。清婉蹲在摇椅旁给两岁女儿系蝴蝶结，婆婆突然从藤椅里起身，脚步虚浮地走向阳台。"妈，小心台阶！"扶住老人的胳膊，触到皮肤下钢缆般的筋骨。

      "你爸追我时，"婆婆摩挲着开裂的月季枝桠，"我总说他像这荆棘上的花，扎人却好看。"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，锈迹斑斑的晾衣杆上，旧军大衣与碎花棉袄在风中相互依偎。

       暮色漫过防盗窗时，把降压药藏进蜂蜜罐，将止咳糖浆混入杨梅汁。"奶奶说的偏方真灵。"女儿抱着空杯子咯咯笑，婆婆布满老年斑的手正轻轻拍着孙女的后背。

       当万家灯火在玻璃幕墙上映出双重视界，把婆婆的助眠仪音量调低三格。两个女人的呼吸声在暗夜里交织，像两股溪流终于找到汇入同一条河的支流。她想起昨夜翻开的《本草纲目》，"同气相求"四个字下，朱砂批注已洇成蝴蝶翅膀的形状。